昔日文章

千禧年代在商場演奏鋼琴，為了令聽眾更有共鳴，於是設立點歌，好讓聽眾能得到即時的滿足感。當然不能每首流行曲都懂得彈，但有一首差不多每次演出都必須要演奏，就是李克勤和朗朗合作的《我不會唱歌》。琴音密麻麻、但旋律流暢動聽，把李斯特作品改編為廣東歌，少一點音樂功力、歷史背景都不行，創作這首曲的便是擁有歷史及音樂學士、香港中文大學歷史系博士Edmond Tsang 曾奕文。 一直無緣合作，直至去年新型冠狀病毒疫情肆虐，終於在中大一年一度的「中大校友日」，算是間接地合作，因為整個校友日都在網上舉辦，所有校友沒機會實體碰面， 卻一起參與了首隻校友日主題曲《中大志》的錄影大合唱， 作曲的就是Edmond。到了這個星期，中大校友事務處決定為樂曲製作以《四季》為主題的四個樂器演奏版本， 為今年11月的校友日作前期宣傳，鋼琴版本自然落在我身上。預先在錄音室錄音，今早再配合錄音作拍攝，地點是崇基學院的利希慎音樂廳。 大學階段在這裡演出無數，有時伴奏、有時獨奏，總有一百位觀眾觀看拍掌。但更重要的是，這裡也是當年音樂系管弦樂團綵排的地方。重要是因為，太太就是當年的首席長笛，而我則用花言巧語氹指揮，讓只擁有小學程度小提琴技的我能破例加入樂團，目的只為追那長笛首席。這個哈碌的追女仔故事，一直都沒與任何人講述，包括太太， 直至結婚前，因為天主教徒必須在參與婚姻聖事前上婚姻輔導課程，我們便選擇了明愛的私人輔導，然後一五一十說出：指揮讓我加入第一小提琴，目的只是讓我威， 但真正演出時，怕自己的琴技連累樂團，於是練成「拉弓線上飄」，即是弓法一樣，但其實沒拉出任何聲音；指揮更刻意先練弦樂、之後練管樂，令我綵排完畢後要繼續等待管樂練習，考驗我的耐性。太太當時聽得目瞪口呆，因為從沒想過，我的小提琴造詣其實是一個為追女仔的大謊話。 但今早音樂廳只有攝影師與我，空氣異常靜止並帶點冷清，與我熱鬧的回憶有很大對比。開始彈奏起來時望向觀眾席，舊同學的蹤影在腦海不斷略過。望向左邊舞台則看見那仍有Baby fat的太太，帶著甜笑吹著長笛。小橋流水、眾志堂，時空錯亂、但感觸、亦感動。「志」的種類含意繁多，但今天我決定只一心意一意念，用八十八個琴鍵演繹出我內心深處的《中大志》。     捐款支持公教報  http://kkp.org.hk/donation

「無論生活順逆、疾病困苦，我都永遠愛慕你、尊重你，直到永遠、終身不逾。」婚姻禮儀當日雖然很多事情分心：外父抱病出席，在祭台上以見證人簽名後昏倒入院，禮儀仍未結束，只見太太淚流被面；婚前輔導我選擇了一對二私人輔導，其實輔導為次要、向輔導員偷師為實！因為當時香港電台邀請我主持一個phone in節目，聽眾致電傾談愛情問題，而我聆聽他們的問題、發表自己意見後，在鋼琴即席演奏一曲送給聽眾，因此希望在輔導員身上學懂如何與聽眾傾談這麼敏感的話題。但當日的誓詞，我真的身體力行做到的，一做便十多年，而且天天如是！  交貨期終於到了，昨天便的起心肝，為一個兩分鐘沒對白的樓盤廣告作曲配樂。望著畫面上擁有私人泳池的大宅、在翠綠的山頭上居高臨下，便創作了一首用管弦樂奏出來、氣勢磅礡的D小調交響樂曲。 完工後已經是晚飯時間，把廣告片給太太看了一遍，她沒給意見。我匆匆吃過晚飯後，便立刻回書房，主持中大音樂系校友會的一個網上會議。望著電腦屏幕，突然覺得自己蒼老了很多，額頭滿是皺紋、眼尾紋初現，從沒嘗試過對鏡頭那麼避忌。會議完結後，既然已坐在電腦前，便順道打一封英文信件，是媽媽託我寫的，寫給一個機構解釋為何爸爸逝世已兩年仍沒通報。於是我按著時序，仔細地描述每一個細節和媽媽當刻的心情。 完成了，便叫太太幫忙過目，有需要便在我的電腦上改正。她進了書房五分鐘後， 便走出客廳取回自己的電腦，她說：「寫得太差，沒辦法改，我重新再寫。」突如其來、直接了當的侮辱，卻令我笑了出來。十五分鐘後她也寫完，並叫我過目，內容簡潔流暢、用詞優美感動、那種神來之筆的真誠，簡直是我爸爸上了她的身，我眼角亦不禁流出眼淚。 一起回房間睡覺，便問太太我是否蒼老了？「你自己常嚷著減肥，需知這年紀要增肥才看來年青！」靜默片刻，便再問及那首廣告音樂，「I don't like it，感覺太陰沉太慘。不應該用小調，該用大調，便能帶出希望的感覺！」一浪接一浪的逆耳，說了句我愛你，便睡了。 今天我吃了個大早餐、午飯還加了隻蛋，然後把廣告音樂重做為D大調，交了給客戶，亦收貨了。輔導員當年說笑般說的， 但的確是至理名言：太太永遠是對的！      捐款支持公教報  http://kkp.org.hk/donation

我五歲開始學游泳，一點也不怕水，但卻怕看見泳池的深度，因此初學頭兩年都不肯戴潛水鏡，怕看得清楚水深。有著這種奇怪的膽怯，誰會想到我之後居然能成為游泳健將！克服了泳池，下一步便是大海，於是任何與大海有關的運動都盡量參與。先選擇了滑浪風帆，平衡在滑浪板上，然後把風帆拉起。失敗的話便會掉進海中，但就是恐懼會看得見水深，於是整個學習過程非常順利，第一次便成功。之後是考核證書，要從岸出發、繞過海中心的浮標再回到海岸。只可惜考核當天是八號風球前夕，一點風也沒有，只能運用體力、前後搖晃著風帆出海及回岸。最後全身濕透，卻只有汗水、沒半滴海水。 之後又愛上Wakeboard （尾波跳板），某年的端午節與朋友到淺水灣外遊船河，中途有另一朋友剛在赤柱完成龍舟比賽， 於是便派出快艇往赤柱接回來，我立刻請求讓我跟隨在快艇後Wakeboard 。快艇開動了，乘風破浪飛馳著就是「型」！只可惜才過了深水灣，體力已耗盡了一半。幾經辛苦才捱到赤柱，正想返回快艇上，快艇卻已接了朋友回程，最後只是憑著驚人意志滑回到遊艇。贏得少數朋友讚嘆之餘，剩下的就是之後四天都走不動了。 就在那時，我開始反思：海洋與陸地不同，沉下去會遇溺，因此每一個水上活動要鬥爭的，就是海洋。但反過來看，承托著我的，其實不就是海水的浮力。海洋於是成為成敗的主要因素，但亦是這樣，才能把我們的意志推進出來。那一刻才明白：海洋就像信仰，孕育出我們的生活態度！所以生活就是信仰，信仰就是我們的生活態度。 海洋就是這麼奧妙！上個週末把八歲大女兒帶到長沙海灘，只有一塊臥式衝浪板， 看著她戰戰兢兢走入大海、繼而慢慢游著， 突如其來一個大浪便把她和衝浪板打翻。於是再嘗試、又失敗、唯有不斷摸索，終於成功乘著大浪衝回岸邊。她當刻的笑容，是我從沒見過的！隨後的五小時， 就是觀察著海浪如何變成她毅力的背後泉源、把身軀浸在意志加油站、和那因挑戰而注滿她身心的喜悅！     捐款支持公教報  http://kkp.org.hk/donation

人生閱讀的第一本書，很多人都不記得，但我敢肯定，我的第一本書便是教堂內紅色的禮儀小冊。當時兩三歲，爸爸抱著我坐在教堂參與彌撒，然後便跟隨著神父與教友閱讀的部份用手指指著給我看。看著一些紅色、一些黑色的字體，每週日都看著、聽著， 最後懂得說出來，於是五歲已懂得背誦信經，但當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背誦甚麼。 數年前又有一本書名為《贏在起跑線》出版，作者訪問了幾十位來自不同行業的人，講解贏在起跑線的不重要，而書中第一篇訪問的就是我。畢竟已經年過40，起跑線對我來說是將來發達的幻想，但放在女兒身上，又不自覺地當成量度的一把尺。 大女兒遺傳了我的選擇性緘默症，自小除了家人外， 只和她最要好的一位男孩朋友談話。當時亦有帶同女兒見兒童心理學家，會面時亦有拿出手機，把他們兩小無猜的交談影片給醫生看。誰知醫生注意力卻放在男孩：「這個男孩不得了，狀態非常好，（然後一大堆醫學名詞），難得一遇的性格！」自此我便不用再帶她見醫生，只見這男孩便可。 六年後的今天，女兒亦克服了，而他們繼續是最好的朋友。但男孩的父母開始經常分享：他很喜歡發白日夢，不論是上堂、活動班、甚至吃飯時，都好像在發呆。於是我無形中慢慢觀察、嘗試代入、到最終，尋回當天的我⋯⋯小學拿著媽媽新買的鉛芯筆上英文課，我並沒有聽書，只在想將來的飛機會否沒有了機翼、用噴射的方法在海中起飛，飛機內殼更全被電視屏幕覆蓋，憑著機身外的攝影機，把影像直播到屏幕上，讓乘客感受到飛鳥翱翔的感覺！而這支鉛芯筆，就是我所有幻想的實體，在英文課本上飛來飛去。 至於那本禮儀小冊，我在爸爸的抽屜找到， 於是每天趁父母不在家，便偷偷把床單覆蓋自己、扮演著神父在家中朗讀。這樣玩了一星期便覺得沉悶，於是再扮演學校校長、老師、神父主持彌撒，一星期後又再扮演警察、消防員、巴士司機、通渠佬，用聲音與態度扮演著不同的角色、拿著這本禮儀小冊主持著不一樣的彌撒；沒大人在家便大聲朗讀、有大人在家便用心聽著自己的扮演。 就是這些白日夢，令我自小不需要太多外來的娛樂，因為幻想就是我最好的安多芬！就是憑著我是白日夢老前輩，前天是九龍城區、昨天是油尖旺區，各委員會都希望我能為其提供充滿創意的意見，造福社區。再問女兒是否很喜歡她這位朋友，「超級喜歡！」當然，因為他很像我。     捐款支持公教報  http://kkp.org.hk/donation