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jy03_20120916

 

台灣兒童文學大師林良在《林良的看圖說話》(見圖1)一書的序言裡指出:從「發展」的觀點來看:幼兒的第一門藝術課程是看圖畫,幼兒的第一門文學課程是聽兒歌;從「學習」的觀點來看:辨認圖畫是辨認文字的準備,學習兒歌是學習語言的入門。原來,對還未識字的幼兒來說,「閱讀」是依靠聽覺來感知事物,因此,富含意義的聲音是「閱讀」上乘的初階材料。兒歌是一種訴之於聽覺的幼兒文學,具有聽覺藝術的特色,它便於聽、聽得懂及記得住。兒歌要便於聽,它必須依賴音樂美;兒歌要聽得懂,它得來自孩子生活中平白淺顯的語言;兒歌要記得住,其所講究的是句式安排,篇章結構 —— 因為對幼兒來說,他的閱讀來自「聽」,而不是源於「讀」。

試看潘人木的〈南瓜〉(見圖2,《新兒歌》):

花樹花,

花樹底下結南瓜。

南瓜黃,

好像滿地的小太陽。

這一首兒歌只有四句,兼備了上述便於聽、聽得懂及記得住的要義。首先,花、瓜;黃、陽押韻,是幼兒最易於感受。其次,花、樹、南瓜及太陽等字詞,是孩子生活中的語言,易懂明白。第三,〈南瓜〉以三七句式結構,長短交錯,勻稱整齊,幼兒聽了便懂,明白了,更有利於記憶。

林良的幼兒詩歌〈燕子的尾巴〉有別於潘人木的〈南瓜〉,前者的音樂、節奏及韻律並非單靠押韻,而是來自於詞語的選擇和句式的內在結構安排。

燕子的尾巴像剪刀。

剪刀剪甚麼?

剪雨,

剪風,

剪雲彩,

還是剪

細細的柳條?

〈燕子的尾巴〉句子長短有致,最長八字,最短兩字﹐相互交錯間,朗讀起來,顯得緩急有度。此外,「剪刀」鋒利剛勁,但雨、風,以至雲彩,原來就無法剪斷,意象的運用出人意表。家長為幼兒誦讀這一首兒歌的時候,不妨在「剪雨」、「剪風」、「剪雲彩」句後,輕聲婉轉而出,讓幼兒在感受音聲之美的同時,還領會意境之美。兒歌與幼兒詩歌最大的分別在於兒歌的音樂感來自押韻,幼兒詩則借助象聲、叠字、反復、排比等修辭手法,以至句式結構,表現一種重疊複沓、回環反複的旋律。再者,幼兒詩歌較兒歌更著重意的營造,能培養小孩的審美情趣。林良另一首兒歌〈天鵝〉,除洋溢著意境之美外,還能培養幼兒的想像,領會相親友愛的樸素感情。

黑天鵝,

白天鵝,

在水面上

輕輕游過。

柳條好像簾子,

天鵝好像訪客。

柳條裡面好幽靜,

進去看看有甚麼。

黑天鵝與白天鵝,分屬兩個不同的世界,但極端的黑與白,原來可以和平共處,相親相愛,在水中暢泳,並一起穿過柳條,往簾子裡的世界探險去。〈天鵝〉可謂語言平白、意境清新、情趣深厚的作品。

幼兒在未識字前,誦念兒歌能為他們帶來認識自己、他人、自然與宇宙的便捷,金本的〈小手掌〉讓幼兒認識自己的一雙小手掌,楊暢的〈叫〉則教孩子知識物種的叫聲,像鴨子呷呷叫、母雞咯咯叫、羊兒咩咩叫、喜鵲喳喳叫……然而,兒歌最切中幼兒喜歡遊戲玩樂的特性,因此,家長如能為他們朗讀滑稽而富趣味的兒歌,正是孩子最喜聞樂見的,像〈蝌蚪〉:

一個蝌蚪一個頭,

兩個眼睛黑油油。

一條尾巴在後頭,

搖搖擺擺水裡游。

筆者曾與小孩一邊朗讀,一邊以律動演示蝌蚪的特性和動態。原來,朗讀兼律動演示兒歌,是幼兒最快樂的遊戲,最有益的學習。再者,兒歌中的滑稽歌和顛倒歌,看似無聊、顛倒是非,但也是最適切於幼兒的遊戲本性,〈反唱歌〉是不錯的例子:

反唱歌,

倒起頭,

爹十六,

娘十七,

哥十八,

我十九,

記得外公娶外婆,

我在轎子前頭打大鑼。

不要小覷孩子的能力,誰相信「記得外公娶外婆,我在轎子前頭打大鑼。」這不過是一場遊戲,孩子朗讀畢,報以彎腰並笑不攏咀,就是明證!原來,在手之、舞之、足之、蹈之的同時,孩子的邏輯與批判是非的能力,就在談笑間練就,不費力氣!

愛遊樂,乃兒童天性,順其道而行,育化孩子的道路就顯得平坦易走。試為幼兒朗讀兒歌,與孩子一起做律動遊戲,幫助他們了解其中含意,孩子很容易便從認識自己,進而邁步向未知的世界。跟孩子一起共讀兒歌,切忌播放錄音帶,因為這樣做,只會拉開孩子與你的距離,剝奪彼此間最珍貴的共處時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