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jy03_20140112

    今年的學生對我兒時的玩意特別有興趣, 我當然樂意為他們介紹兒時的遊戲, 像「狐狸先生幾多點」、「一,二,三紅綠燈」、「大風吹」⋯⋯但我最愛玩的是「耍盲雞」(摸瞎子)。其實「耍盲雞」跟躲貓貓的玩法差不多,只是做「鬼」的要蒙著雙眼,單靠聽覺來抓人。當「鬼」的,不但要留心周圍的聲音,也要牢記周圍的環境,這樣才不會被絆倒或撞傷。我們很愛玩這個刺激又有趣的遊戲,因為我們都知道它只是個遊戲—— 摘下蒙眼布後,便可以重見光明。不過,失明人士就永遠沒有摘下蒙眼布的可能,他們一生都要活在看不見的世界裡。要了解盲人的世界,我們不能抱著像玩「耍盲雞」般的「遊戲」心態,而是通過模擬的體驗活動,真切地感受、體會失明人士無日無之的恐懼與壓力。
    台灣畫家蔡兆倫的作品《看不見》,寫的就是這麼一個故事。他讓讀者通過閱讀與模擬的體驗活動,體會「看不見」的恐懼與焦慮,使讀者從而明白身邊有著「看不見」的一群,他們需要關愛,需要尊重。要一個孩子從家裡走到常去的公園,那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;但當他被蒙著雙眼, 一切便變得複雜和困難。首先,從家出發,他要知道怎樣出門,家中一切必須瞭如指掌。走出家門後,他必須要知道每層樓之間有多少級階梯,逐級而下,這樣才能安然走到街上。最後走到街上了,危險正式開始,因為街道上的一切都是不可預測,他不知道自己會遇到甚麼,碰上甚麼。人類普遍對看不見,不清楚的東西都會感到恐懼。於是,畫家便運用了張開口、準備吃人的恐龍,強化了看不見的情況下過馬路的危險;以傾斜的迷宮,重複拼貼男孩的影像,表達了對前路不確定的恐懼。無論是多熟悉的路,因為看不見的緣故,我們很容易喪失距離感: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遠, 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。只一點點的不確定,那恐懼、惶恐會變得無限大。
    不少一般人認為易如反掌的事情,對失明人士來說,都是挾山超海的困難。如果我們能體驗他們的困境,在有機會幫助他們的時候,便能清楚地明白他們的需要,了解他們的感受。我們並不是要高高在上的可憐他們,而是明白失明人士跟我們一樣,需要別人的關心,需要別人的尊重。《看不見》的書末提供了一份小冊子,教導我們協助盲人的基本方法,只要我們多用心思學習怎樣正確地與他們相處及互動,便能減輕盲人的許多不便, 也能讓他們遠離危險。
    很多人誤以為兒童圖畫書必須要用上繽紛的色彩,但《看不見》全書基本只用上黑白二色,突顯失明人士所面對的黑暗,畫家也刻意不去描畫書中事物的細節,只以大色塊平塗的方式顯示事物的外形,目的在切合失明人士看不清、看不見,只知事物大致外貌的特徵。當我們的視覺被剝奪後,其他感官便會變得敏銳 —— 創作者以不同的字型,表達了從四面八方襲來不同質感的聲音;以不同的線條、符號, 及文字排列,呈現了花香、涼風、聲音以至被觸碰的感覺。於是,讀者透過畫面、文字與符碼,明白盲人是如何認識世界。全書結束前的雙跨頁是全書的亮點,創作者以彩色描繪孩子到達公園,並在除下眼罩後所見到情景。蔡兆倫在這唯一的彩色雙跨頁中,運用了豐富的色彩向讀者展示能看見的美好願望與想像:蒙娜麗莎抱著兔子坐在公園、撲克牌中的國王帶著泥耙子到來、女孩用噴罐噴出彩虹⋯⋯所有的都是奇哉偉哉!
    能看見,實在是神奇美妙!
    不過,當我們以為「看見」是理所當然的時候,我更期望《看不見》這本書會讓我們察覺,身邊仍有一群失去視力,需要我們關心、尊重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