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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大女兒都有選擇性緘默症,即是當處於某一些不舒適的環境,便會變得焦慮, 面部肌肉便會短暫麻痹,說不出話來。我當年徵狀是會心跳加速、面色突然變得蒼白; 大女兒則眼袋會突然出現,因此當年彌撒我是從來沒嘗試過、甚至沒機會讀經,只可坐在電風琴後彈奏。不過會隨著年紀、經歷, 這些徵狀慢慢消失,否則我也當不到電台主持、演舞台劇、甚至見客應酬等。大女兒亦隨著入讀小學,在老師的教導、朋友社交、和不同的運動訓練下克服了。回看過往一年,她斷斷續續下學劍擊,進步神速,雖然班內所有學員都是比她年長的男孩子,但她仍然穩佔頂尖位置,於是教練便邀請她嘗試參加一個公開賽,比賽時當然會分男女子組,讓她一嘗與女孩子對壘。我聽後當然萬分興奮,較年長的男孩也打得贏,同年紀的女孩應該可以輕易地殺個片甲不留。太太卻不同意: 「女孩子更懂得用腦, 所以輸硬。」

疫情期間只允許一位家長同行,我便帶著女兒昂然走進會場,卻發現所有參賽者都像奧運選手般在熱身、他們的劍擊裝備都是用上最專業的、不論是他們的袋或衣服,都有香港區徽、或印上H K G,很明顯已代表香港出賽多次。那種氣氛、無形的氣勢,看著一個又一個充滿自信的參賽者、和旁邊熟手地遞水遞毛巾的家長, 頓時把我和女兒的焦慮推至高峰,她黑眼袋出現、我心跳加速。登記時職員問我們的名字,我面部的肌肉居然僵硬了,連名字也讀不出來, 於是我只能出示身份證,而且緊張得掉到地上。還好看見等候位置有座鋼琴,我們便一起坐到琴櫈上,至少這是我心目中一個虛假的舒適圈。

不過這個過程倒特別,因為終於有人陪我一起焦慮、一起沉默、只懂觀察,一起只用眼神交談,突然看得出她想跟我說話,於是便把耳朵伸到她面前:「不如我們一起說同一樣的話?」好的,那我們一起說甚麼?「我想唸聖母經。」那刻真的摸不著頭腦,為何突然要唸聖母經,還看四周,原來遠處其中一幅牆上掛著幾幅畫,內容是耶穌最後晚餐的故事。於是我們倆便面貼面,一起細細聲唸起來,唸畢後她好像突然如釋重負,獨自走到空位熱身,就是這樣與別不同地等待了兩小時才開始第一場比賽。

第一場吃蛋,第二場得到兩分,第三場有一分,可算是她人生最大的苦戰,當然亦是給她最珍貴的經歷。第二天見教練, 他氣憤說:「為何你們只打完循環賽便離開?第四場開始是淘汰賽啊,我在會場完全找不到你們⋯⋯」爸爸與女兒一起, 大庭廣眾被訓話,兩個大鄉里一起頭耷耷,但這時我們眼神又一次對望,大家會心微笑了。  

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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