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kjy12a_20160529s
路上風景
2016.05.28
從「台灣相思」到「香港相思」
日前外出,車子飛馳在獅子山高速公路上。窗外的景色,一路迤邐過去。公路兩旁,植滿高大的樹木。已是五月,立夏剛過,紅棉早已落盡,木棉樹開始長出綠葉,一樹的碧綠,迎風而立。 觸目的是相思樹,不但換上翠綠的新葉,而且綻放著一簇簇絨球似的花,金黃色的相思花海,就像余光中在《春來半島》文中所描述——「迎目都是一樹樹猖狂的金碧」。 前幾年,帶著一群中學生,到中文大學作文學散步。百萬大道上的「碧秋樓」是散步的起點,我們先閱讀的,就是《春來半島》。當時是五月,在作者筆下,「常被誤為洋紫荊」的「宮粉羊蹄甲」,美得令人分心的花兒早已凋落。然而,除了碧秋樓下石階右邊的相思叢林,台灣相思倒是處處可見。 隔了幾天,我清晨散步,又走到「雙橋」附近。在單車徑的右邊,也種有幾株高大的喬木,相思樹平時難以辨認,如果不是「滿地的碎金」,也許我沒察覺到這就是台灣相思。再過幾天走過,只見樹上的金黃,已少於地上的金黃,花季已給行人踏成了車塵。 中國「相思樹」之名,源於一個淒美的故事。據晉朝干寶所著的《搜神記》記載:韓憑娶何氏為妻,何氏貌美。宋康王把何氏奪過來。不久韓憑自殺,而何氏亦登上高台往下跳,自殺而死。宋康王發怒,不准他們合葬,只讓兩座墳墓遙遙相望。可是,在很短的時間內,就有兩棵大梓樹分別從兩座墳墓後長出來,樹幹彎曲,互相靠近,根在地下相交,樹枝在上面交錯。宋國人於是稱之為相思樹。 相思樹原產於台灣及菲律賓,又名「台灣相思」,倒是無人喚之為「菲律賓相思」。 余光中是臺灣著名詩人,曾於1974-85年,任教於香港中文大學。他在一首新詩作品《紫荊賦》中寫道: ...... 多事的港城把相思樹 無端端叫做了台灣相思 那樣撩人的名字,撩起 那島上牽藤糾葛的心事 而同樣撩人的紫荊啊 卻被我冷落了,這港城之花 遠看似桃樹,近看似蘭葩 ...... 在隔海回望的島上,那時 紫荊花啊紫荊花 你霧裡的紅顏就成了我的 —香港相思 此詩作於1984年,詩人指出台灣相思這個「撩人的名字」,撩起了他的心事,也牽動了他的聯想,教他想起了紫荊花;同樣撩人的紫荊花,待他回到了台灣,就會變成他的「香港相思」。 從「台灣相思」到「香港相思」,詩人的心事,你能了解麼?
kjy12a_20160522s
路上風景
2016.05.21
風景依稀過眼生
為了擺脫香港的煩囂,匆匆踏上「征途」! 抵東京的第一印象,竟然就是——熱鬧,人頭湧湧的,東京駅、新宿、銀座……走到任何地方,都是擠! 東京車站的現代化;淺草觀音寺的香火繚繞;明治神宮的肅然幽深;原宿街頭歌者的狂野奔放,都反映了日本人極端的一面。不是嗎?「菊花」與「劍」,原是日本的兩種面目。 笑臉的背後,是否鋒利的刀刃?值得我們好好反思深究。 東京是年輕人的天地,實在不是我們的一杯茶,大夥兒乾脆跑到京都去。從東京乘坐東海道新幹線,西行約兩個半小時,便到達了這座傳統的古城。京都舊稱平安京,公元794年桓武天皇定都京都,至1869年明治天皇遷都江戶(現時的東京)。作為日本的文化中心,京都具有千年的歷史。 這座千年古都的設計,是模仿中國隋唐時代的長安和洛陽,整個建築群呈長方形排列,以貫通南北的朱雀路為軸,分為東西二京,東京仿照洛陽,西京則參考長安而建,中間則為皇宮。 京都市內名勝古跡眾多,縱使是在二次大戰期間,京都也因為它的歷史古跡而逃過一劫。據說,當時美軍計畫向日本投擲原子彈,曾選擇了四個城市,京都本排在第一位。可是,當時美國的陸軍部長指出,京都的歷史遺跡應該保存下來,這座千年古城,才得以逃脫被轟炸的厄運。 日本古典名著《枕草子》說過:「春,曙為最,夏則夜,秋則黃昏,冬則晨朝。」曾到過京都多次,一年四季,京都素以其真面目示人,呈現了「和」風之美的精華所在。 所謂「三步一寺廟、七步一神社」,京都有佛寺一千五百多間,神社二千多座。不是沒到過寺院,中國的廟宇,熱鬧而入世,但走進京都的古剎中,卻感到前所未有的靜斂出塵。縱使是遊人如鯽,卻另有一股祥和安謐,舒坦自然。 微風細雨中,我們走進了西本願寺、東本願寺,穿過了大街小巷,來到了三十三間堂,欣賞了千手觀音後,又走到東福寺去,沉醉在它的小橋流水中。「南朝四百八十寺,多少樓台煙雨中」,彷彿回到了唐朝的中國。 從銀閣寺起步,沿著小路,清幽的「哲學之路」,把我們帶到南禪院去。若說不疲累倒是騙你,但卻有一種說不出的愜意。擠在熙來攘往的人潮中,從清水寺,踏著石板路,走到八坂神社,然後是祇園,那是另一種人間風景。 還有金閣寺,二條城、平安神宮、京都御院……走在京都的里弄小巷中,想起了我們昔日的長安、洛陽,真不捨。 雖信美而非吾土兮——我畢竟還是回來了,回到香港。  
kjy12a_20160515s
路上風景
2016.05.14
我從山中來⋯⋯
三月初,一位朋友送我兩盆小小的紫羅蘭盆栽。其中一株已開花,嬌柔的小白花長在嫩綠的葉子當中,怯生生地,有點弱不禁風,真是我見猶憐。另一株則長滿翠綠的葉子,但仍未開花。 我滿心歡喜,將盆栽捧回家去,擺放在客廳的窗臺上,小心翼翼地殷勤澆水,照顧有加。至今已接近兩個月,小白花已凋謝了,而另一株卻尚未開花。每天早上起來,我都會跑出客廳,看看那朵花到底開了沒有。 前兩天,我如常在河畔的公園散步。就在曲曲折折的小徑旁,赫然發現了幾株蘭花草,在滾圓的石縫間冒出來,迎風而立⋯⋯ 我蹲下細看,只見蘭花拔地而起,橙色的花瓣上有深紅色的斑紋,葉片狹長。眼前的蘭花,鮮艷亮麗,教我想起了一首悅耳動聽的校園歌曲——在七十年代末期,曾流行一時,就喚作《蘭花草》:   我從山中來 帶著蘭花草 種在小園中 希望花開早 一日看三回 看得花時過 蘭花卻依然 苞也無一個 轉眼秋天到 移蘭入暖房 朝朝頻顧惜 夜夜不相忘 期待春花開 能將夙願償 滿庭花簇簇 添得許多香   歌詞原來是胡適先生早年的一首詩《希望》,後來臺灣的陳賢德和張弼兩人合作,將詩的內容略加修改,並譜上曲子,改名為《蘭花草》,自此為人傳唱。 1921年夏天, 胡適到西山去,友人送給他一盆蘭花草,他帶返家後,亦悉心照料,但直到秋天,也沒開出花來,他有感而發,於是寫了這首小詩《希望》:   我從山中來,帶得蘭花草。種在小園中,希望開花好。 一日看三回,望得花時過;急壞看花人,苞也無一個。 眼見秋天到,移花供在家;明年春風回,祝汝滿盆花!   對於胡適盼望開花的心情,我絕對可以體會,簡直是「於我心有戚戚焉」! 胡適是中國近代史上舉足輕重的思想家、文學家。他掀起了新文化運動,與陳獨秀同為五四運動的主要人物。他也是第一位提倡白話文、新詩的學者,在1920年出版了新文學史上第一本白話詩集《嘗試集》,《希望》就是其中一篇。詩集中另有一首名作《蝴蝶》: 兩個黃蝴蝶,雙雙飛上天。不知為甚麼,一個忽飛還。 剩下那一個,孤單怪可憐;也無心上天,天上太孤單。 據說這是胡適寫的第一首白話詩,作品雖然不成熟,歷史意義遠遠高於文學價值,但無論如何,我們都應該為胡適在新文學所作出的努力而鼓掌。 自古成功在嘗試,信焉!
kjy12a_20160508s
路上風景
2016.05.07
一切從閱讀開始
4月23日是世界閱讀日,亦是英國大文豪──偉大的詩人和劇作家莎士比亞(1564-1616)逝世四百年的日子。 剛好就在這一天,我去聽了白先勇教授的文學講座「我的寫作道路」。主持講座的盧瑋鑾教授,也是我們熟悉的小思老師。 白先勇,這位台灣著名的小說家,已年近八十。他站在台上,侃侃而談,風趣幽默,愈談愈起勁,台下笑聲不絕。 他的創作之路,始於他的童年。1937年,白先勇生於廣西桂林,父親是抗日名將白崇禧將軍。七歲那年,他患上肺病,那時肺結核沒特效藥,也是極易傳染的疾病,大家都談「癆」色變。他既不能上學,在家中亦被隔離。在養病期間,人家的孩子打球去,他只能躲在家中看連環圖、聽故事。家裡的廚子老央,可說是他第一個啟蒙老師,老央為他講《說唐》,對於「薛仁貴征東」等故事,他聽得津津有味。 一病四年,他的童年就在與世隔絕中,孤獨度過。病愈後,他重回人間世,小學、中學生涯,一片緊張。除了拚命用功讀書,在學校的世界之外,他鑽進另外一個世界──小說的世界。每到寒暑假,他便努力看書,《蜀山劍俠傳》、《啼笑姻緣》、《風蕭蕭》、《家》、《春》、《秋》、《三國演義》、《水滸傳》、《西遊記》⋯⋯似懂非懂的,他全看了。小學五年級時,他已開始看《紅樓夢》,如今,床頭擺的仍是這部小說。 抗日戰爭期間,因為逃避戰火,他與家人到過重慶。日本投降後,遷到上海和南京,他曾就讀於南洋模範小學。1948年遷居香港後,在九龍塘小學唸五年級。 「那時教中文的李老師,很喜歡我的作文。我的文章經常貼堂,那是好大的鼓勵啊!」白先勇笑著說。 到中學,他升讀喇沙書院。當時的中文老師很嚴厲,要求他們背誦古典詩、詞,以及古文,例如白居易的《琵琶行》,還要背默。當時他雖然感到很「痛苦」,但後來便覺得終生受用無窮。 至1952年,白先勇隨家人移居臺灣,在建國中學初三那年,他遇上了第二位啟蒙老師──李雅韻老師。她是國文導師,為他啟開了古典文學之門,亦鼓勵他寫作投稿。他投了一篇文章到《野風雜誌》去,結果刊登了出來。 李老師鼓勵他說:「你這樣寫下去,二十五、六歲,不也成為作家了?」她那句話,對他影響甚深。從那時起,白先勇便夢想以後要當「作家」。 你瞧,踏上作家之路,就從閱讀開始!